“阿兄,”有一日,晚云忽而向裴渊问道,“我母亲去世时,说她要去寻父亲,也不知她找到不曾?”
裴渊听得这话,有些诧异。
他手上正摆弄着一瓶药膏。天气转暖,山里的虫子多了起来。晚云的手背上被咬了一串红点,裴渊教她习字的时候发现了,就将药膏取了来。
“为何突然这般问。”裴渊用一根竹签将药膏挑出来,抹在她手背上。
那药膏的味道不太好,晚云嗅了嗅,皱了皱鼻子,但还是用手指抹匀开来。
“便是我刚才读《葛生》想到的,”晚云道,“我母亲思念我父亲之时,也是这般模样。”
裴渊看着她,少顷,道:“你母亲和你父亲,十分恩爱么?”
晚云却道:“那是自然,若不恩爱,怎可做父亲和母亲?”
是么?裴渊的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,没有说话。
晚云却自顾地思索,少顷,轻声道:“她那样诚心,老天必定帮她,一定找着了才对。”
夜风徐徐,窗外挂着一轮明月。
月色皎洁,落在她水灵灵的眼里,像照亮了一汪清泉。
裴渊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,收起药膏:“擦好了便写字,我方才给你的那几个字,每个抄五十遍。”
如晚云所盼望,三月来临,天气转暖。
外面的山上,繁花遍野,明媚宜人。
这山中因为野兽横行,再大胆的人也不敢踏足。晚云却喜欢看花,每天都求着裴渊带她出去转一转。
“可宅中的桃树怎还光秃秃的?”晚云不解地问裴渊,“它从前开过么?”
“会开的。”他指指一棵桃树上冒出的青蕾,道,“也许再过上半个月,便可看到花了。”
晚云望着那枝头,若有所思。
此后,每一天,裴渊都会发现晚云在院子里伺候那些桃树,给它们松土除草,甚至还会忍痛割爱,将她的肉汤分出一勺来,给其中一棵花苞结得最多的桃树浇在根上。
裴渊不解:“你这是做甚?”
“供花神。”晚云认真道,“我父亲从前说过,若想要花树快些开花,就要用肉汤来讨好,花神高兴了,花便开了。”
裴渊暗笑。
这女童,有时一副贼精的模样,有时却傻得不得了,这等诓骗小儿的言语都深信不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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