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着高烧, 傅识则回江南苑一下子睡了两天,半睡半醒间总是见到云厘。
傅识则是被疼醒的,腹部在痉挛, 如刀割一般, 他额上密密麻麻的汗, 眼前是医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和白灯管。
因昏睡两日的断食,两年不规律的饮食和酒精在一夜间回报了他。
傅东升见他醒了, 连忙起身:“你别动,躺着躺着。”
傅识则皱眉:“怎么回事?”
“胃穿孔。不是大问题, 爸妈给你安排好了, 下午做手术。”傅东升安慰道, “儿子你别怕啊, 小手术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“……”
傅识则头很重:“葬礼结束了么?”
傅东升点点头,安慰他道:“难过是正常的, 老人家年纪到了, 咱们得接受这个事情。之前你给我发的和厘厘的照片啊,我给外婆看了。老人家应该没什么遗憾了。”
傅识则默了会, 问:“现在几点了?”
傅东升看了眼手表:“下午一点。”
隐隐约约记得倒下前是凌晨,傅识则问道:“今天几号?”
“26号。”
——过了两天。
两天没有跟云厘联系。
傅识则唇色发白, 问他:“我手机呢?”
“儿子,能不能先治病……”
“手机。”
傅东升无奈地去旁边的包里翻了翻, 拿出他的手机。开机要等十几秒。
等待过程, 傅识则的五指掐进了自己的腹部。
开机了,他立刻切到和云厘的聊天界面。
昨天早上的信息。
云厘:【我弟生病了, 我现在回西伏, 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?】
没有新的信息。
“爸, 手术晚点做吧。”傅识则抿着唇试图起身。
撑直身体的时候,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再度弓成一团。他的身体往一旁侧倒,吊瓶被他扯到地上爆裂成碎片。
-
这两天南芜下了大暴雨,黑压压的云闷得人喘不过气。云厘宅在家里,做着她看不懂的题目。
南理工已经开学了,这学期的课比较多,也比较难,第一周的课程她就有些跟不上。
如果傅识则在的话,应该会好很多。
云厘做题做累了,盯着旁边的空座位,发了会呆。
下雨的这两天,云厘没有收到傅识则的微信和电话,她主动发了几条信息,傅识则也没有回。
她心里难受,但也觉得很正常。
就好像,一切就应该这么发展。
傅识则没有来找她,应该是想分手吧。
她不知道一段恋爱走到尽头是什么样子的,毕竟她没有试过。
她也没有主动找他。
她好像也有点累了。
云厘吸了吸鼻子,继续做题,她努力地维持自己的生活正常,似乎能欺骗自己,一切都是好的。
杨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,云厘正绞尽脑汁在和一道题目搏斗。
杨芳的语气有些焦急:“你弟弟这昨晚开始发高烧,三十九度,吃了药怎么也没见好啊。”
她的脾气软,遇事也不会处理。听这语气,云厘也没太当回事,她自己每隔一两年也会发一次烧:“他这年龄了还能烧成这样,赶紧去医院挂个水退烧。”
“烧得稀里糊涂的,说话都不利索了,就一直在数数,一直咕哝着一一一。”杨芳的语气着急,“我让你爸赶紧回来吧,我架不起来你弟弟。”
云厘安抚了她几句,云永昌便到家了。
云厘挂了电话,放下手里的笔。她的思绪停住,想起之前几次电话,云野皱着眉说身体不太舒服。
不过半个钟,云永昌发了条短信:【回家】
简单的两个字,没有任何解释,更像是没有时间去解释。
云厘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从椅子上站起来,屏着呼吸颤着手点开订票软件,频频按错几次后,定了最近一班飞机。
加载的时间缓慢,订票的每一道程序都像被无限拉长。
云厘拿上身份证,其余什么物品都没带直接出了门,冷风没有给她带回丝毫理智。
无论两人之前闹了什么矛盾,这种大事发生的时候,云厘还是希望傅识则在自己身边。
云厘连着给傅识则打了几个电话,都没有接听。她匆匆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,便打车到南芜机场。
无以言说的恐惧笼罩在云厘的心头。
明知道现在应该理智,她的脑中却不停地闪过各种可怕的可能性,还不停地出现云野和她说话的场景。
直到上飞机,傅识则都没有回信息。
飞机刚落地的时候,云厘已经重新连上了网络,见到云永昌的短信,云厘大脑一片空白。
【签了病危通知书。】
【慢慢过来,不要急,现在在人民医院急诊室。】
云厘到医院的时候,云野已经转到了住院部。医院只允许一人陪床,杨芳哭得厉害,医院破例了让云永昌和杨芳在里面待着。
云永昌出来告诉云厘,说是胆囊炎转急性胰腺炎,加急的手术安排在明天傍晚。杨芳还不能接受现实,不肯出来。
云厘坐在医院的长廊,茫然地看着来回走动的人,眼眶里持续涌出的泪水让她视线模糊。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,总觉得云野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,而不是躺在里面的病床上。
她突然想起,想起云野和她说过了。
云野说了他不对劲。
她没有在意。
她明明可以更早发现的。
以前每次她稍有不舒服,云野都会拽着她去医院。
极大的负罪感和无助感涌上她的心头。
饭点,云厘去楼下买了盒饭,送给云永昌和杨芳。云永昌看起来老了十岁,眼眶通红:“回家待着吧,明天手术再过来。”
“爸,我知道了,有什么事情你们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嗯。”云永昌应了声便回了病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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